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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瘫君哪,我的四哥又要打胜仗了,你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吧!她丢了木枝,慢步往回走。一只黑色的鹰落在枝头,锐利凶狠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了一下,又展翅往前飞去。
青鸢微愣,这鹰,这鹰不是给她送豹奶的那只吗?而且这鹰羽就是君鸿镇最讨厌的那种!
她略一犹豫,快步跟了过去。
不时有小鸟从前方慌慌地飞过来,都是被那只鹰吓的,越往前,惊飞的鸟越多,说明离那只鹰就在不过处。
心跳越来越快,有一种秘密即将揭开的激动和兴奋,在她身子里疯狂地奔跑。她灵活地从大树后面绕着走,最后躲在一株几人抱的古树后,竖着耳朵听前方的动静。
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一点光也透不下来,眼前暗幽幽一片巴掌大小的空地,君漠宸就站在那里,黑鹰在他的掌心,他从鹰粗壮的脚上取下了密信,徐徐展开,慢慢看。
青鸢盯着他的侧影,各种离奇的猜测都涌了出来。面瘫君可能与大元城有勾结,所以两次故意败给焱殇!焱殇被俘之后,他怕败露行径,这才亲手射杀了焱殇。他是一个两面派,大jian人,甚至包藏祸心,想篡夺帝位。
身在高位,却把情绪掩藏得滴水不露,只能说明他皮厚!厚过城墙,能把他一切的真实都藏起来。
“出来吧。”他抛掉鹰,冷冷地说。
青鸢愣一下,绕了出去。
发现他的秘密,被他杀人灭口怎么办?背上微微沁出冷汗,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笑嘻嘻地问:“宸王,这是你养的鹰呀?”
君漠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薄唇紧抿,缓步走向了她。
青鸢连退几步,手碰到了身后的大树,无法再退。
他轻吸气,一掌包住了她的小脸,淡淡地说:“怎么,本王不能养鹰?”
“可以,宸王不仅能养鹰,养老虎也行啊。”青鸢唇角弯弯,高抬下颌,不肯露出怯态。
“本王与焱殇是旧识,很欣赏他,原本约定光明正大一战,但被小人”他顿了顿,收回了手,语气冷硬起来,“被小人暗算,才一败涂地。”
“但他本来就是你的敌人,太子救你,助你,你不能反咬一口呀。”
青鸢咬了咬唇,她明白,他嘴里这小人说的是卫长风。兵不厌诈,是焱殇自己轻敌,怨不得别人。
“他死前求本王照顾你,不然,你以为本王为何要救你?喜欢你?自作多情者比比皆是,唯你顾倾华,天下无双。”
君漠宸淡淡扫她一眼,抬步往回走。
青鸢愣住,她自作多情,难道真是焱殇求他这样做吗?青鸢不信,这怎么可能?就算焱殇拜托他,他也没必要真的去做。
“敌人怎么可能拜托敌人”
“那又如何?这世上,唯有敌人才会最了解你。唯有敌人,才会在某些时候,给你最大的仁慈。”
他脚步不停,踩断地上断枝败叶,发出嘎嘎的声音。
青鸢反驳不了,仔细想,好像有道理。他的声音又从前面飘来,如林间清风,让人清醒。
“世间事很公平,你走过的一山一水,都得让你用一朝一夕来偿还。”
青鸢心里似有烟火轰然炸开,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这些话被面瘫君说得如此美。他怎么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呢?感性到让她每根细微的血管都因为他而激动饱胀起来。
他欠了焱殇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二度故意败给他,还要照顾敌人喜欢的女子。
一路闷闷不乐,想忘掉的男人又回到她的脑海里,那双乌瞳不时闪出来,他唇角噙笑时的那股子狂傲,没人能比得上。
君漠宸突然停了下来,青鸢顺着他的视线看,只见一只野鸡正从草丛里钻出来,他手起手落,一根断枝飞去,直透野鸡的喉管。那可怜的家伙扑腾了几下翅膀,一头栽在地上。
呵,他这是示威啊,在他面前,她比这野鸡强不了多少。
“你不是要给本王拎野鸡吗?”他微微侧头,淡漠地说。
青鸢看他一眼,走过去,蹲下去朝那家伙看了半天,闷闷地说:“埋了它吧。”
“弱肉强食,你还同情它?昨日你不是吃得挺欢快。”他走过来,用木枝挑起野鸡,漠然道:“对不应该同情的人轻视同情,是愚蠢。”
“你这是提醒你自己吧,我不要你同情我。”青鸢突然生气了,阴阳怪气,脑袋被鹰啄了。
她跺跺脚,拎着裙摆往前冲,再不想理他了!
君漠宸面无表情,捡起了野鸡,就地处理好,去山泉边洗了,用叶片一包,埋进土中,用石头在上面搭起简易灶,点燃了枯枝。
火星子从石头灶下崩出来,淡淡的烟缭绕不歇。
他坐在树桩上,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又慢吞吞地摸回来了。用帕子兜着新采的蘑菇。她看他一眼,去山泉边洗净,摘了叶片托着,放到石头上烤。
青鸢肚子饿,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两个人都不说话,偶尔有伯劳鸟过来,围着青鸢打招呼。突然,他一手捉住了她的脚踝,把她的脚放到了他的腿上。
“干什么?”她吓了一跳,惶惶然地看他。
他眸子轻垂,手指从她的小腿上滑过,昨天被药汁烫伤的地方一片水泡,她自己随便弄了些草药擦在上面,没什么效果。
“忍忍”他沉声道。
青鸢来不及反抗,他已飞快地取下她耳上的银耳坠,滚烫的指肚子捏过她的耳垂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小脸迅速红了。
他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子,扳直了银勾,往她腿上的水泡上刺去。
“啊”青鸢痛得几抖,赶紧往回抽腿。
“忍忍”他还是两个字,手掌用力固定住她的腿,直到她不挣扎了,才缓声说:“不放出水,会烂掉。”
青鸢不动了。她惆怅地看着他,忍不住苦笑。君漠宸为了敌人,还真是豁出去了啊,肯如此照顾敌人的女人。救人,挑水泡,爬上榻,要不要如此卖命呢?
“焱殇”她轻唤了一声。
他眉头皱了皱,抬眼看向她,眸子里有奇异的光华一闪而过。
青鸢正看小腿,没发现他这一记复杂的眼神,继续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要托你做这样的事?你不怕我把这些也记下来吗?”
“悉听尊便。”他挑完最后一个水泡,放开了她的腿,淡然说:“自己去泉边洗干净。”
青鸢勾下头看小腿,红红肿肿,煞是可怜,于是委屈地嘟嘴,小声说:“会留疤的吧。”
“留就留,留疤和留腿,你分不清哪个重要吗?”他看她一眼,拾一根树枝去翻烤鸡。
他说这话,好像是以为青鸢埋怨他。青鸢没解释,单脚跳着,去山泉边洗干净伤口,又在旁边找草药。
“我有药。”他说着,把一只药瓶丢向她。
青鸢捡起小药瓶,看他一眼,轻声说:“宸王,那天的豹奶,真是你给我的吧?”
君漠宸沉默了良久,嗯了一声。
“宸王,焱殇有没有留点安家费给我?大元城那么大,黄金白银一定有很多。”青鸢又跳回去,蹲到他身边问他。
“你就不能正经些?”君漠宸眉头皱成川字。
青鸢哈哈地笑,白嫩嫩的食指指他,“我原本挺正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我就正经不起来,你这样子太好笑了,脸永远板着,我就想看看你不板着脸是什么样子。”
话音落,她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君漠宸的俊脸又微微扭曲了。
“对不住,我太诚实了。”青鸢掩着嘴跳开,又补了一句,“诚实是美德。”
“你太美了你!”君漠宸这话近乎有些咬牙切齿了。
青鸢讪笑,弯下腰,高翘着俏臀儿,用木枝翻她的蘑菇。
君漠宸看着她晃来晃去,呼吸渐紧,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地坐下去。
青鸢的蘑菇已经烤好了,她想了想,给他留了三四个大的,捧着她的二十多个小的,单脚跳着走了。
“宸王,我多仗义,给你留大的,我吃小的。我们扯平了,我不欠你的。你今日对我说的一切,我将如实记录,交给陛下。”
君漠宸的脸色渐渐涨红,又渐渐铁青,牙关一咬,嘎嘣的响。
当晚,她在纸上写:“今日辰时,宸王舞剑二十遍,力大无穷。未时,宸王杀野鸡一只,极为残忍。申时,宸王面部失控,抽筋至深夜。亥时,宸王想偷看记录,被小女拦下。”
来取记录的太监深深地看了一眼铁青着脸、坐于一边的君漠宸,憋得脸通红。
“你真写了?”君漠宸看着太监走远,冷冷地盯着青鸢。
“真的,”青鸢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宸王切记,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与卫长风,一为女子,一为小人。君漠宸脸色又难看了,青鸢如此袒护卫长风,连他说一句小人,她都要报复回来,这感情还真是深厚。
青鸢其实并不能肯定他今日话中的真假,但君漠宸今日那些话真是戳中了她的心,以至于她看他的时候,面瘫也顺眼了许多。
她不想这样!她不应该欣赏他这样的男人,无情、冷酷,随时可能翻脸不认人,偏又温柔、智慧,胸藏大海。
君漠宸对青鸢,有致命的诱huo力!而这恰恰是青鸢害怕的,对不应该动心的人动心。装疯卖傻,故作无情,是青鸢最擅长的自我保护方式,她把自己装在厚厚的壳里,小心翼翼地和这些手中握有生杀大权的男人们周|旋。
谁知道,今日欢喜,明日会不是黄粱一梦呢?青鸢能在生活里冒险,却不肯在感情里冒险,代价太大,心会痛,人会伤,未来会渺茫。
她趴在木凳上,歪着脑袋看窗子外的星月,月光如水,笼在她莹白的小脸上,淡淡地蒙着一层愁。
他在榻上翻身,竹榻咯吱地响。
青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