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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一听这话的周大丫,这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的往下落,抱着韩氏哇哇大哭起来。
“别哭了,这会子哭的没了力气,待会儿还怎么办?”韩氏喝了一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再多的眼泪都得咽回肚子里头去,把力气省下来,干点该干的事儿!”
韩氏话音落地,只听“哐当”一声。
似乎是院子门被人推开了。
周大丫的脸色,顿时白了一白。
人来了。
要拉她走了,要把她梳洗打扮,送到翠微湖里头,当那水鬼的新娘子了。
周大丫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头,突突地似乎要跳出来。
紧接着,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许多人都来了,从外头进了院子里头。
门口甚至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大丫,别怕,记住刚才祖母说的话。”韩氏捏了捏周大丫的手掌心。
“嗯!”迎着韩氏坚毅的眼神,周大丫用力点了头,心中稍稍安定些许,将那菜刀紧紧的握在手里头。
韩氏也拿起了旁边的锄头和镰刀。
祖孙两个人,此时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那些破门而入的人。
“周姑娘,韩叔婆。”衙差张林在外头喊道
“我是县衙里头的衙差,奉县丞丁大人之命前来告知周姑娘和韩叔婆,水鬼之事乃是齐河与齐深两个人编出来的瞎话,眼下这两个人已是被带往县衙问罪,周姑娘不必担心了。”
水鬼是假的?
那两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那就是说她不必被带走去当水鬼的新娘子,可以安生的接着过日子了?
周大丫顿时愣了一愣,手中的菜刀“哐当”掉在了地上,捂着脸便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没有恼怒,唯有劫后余生的悲伤。
哭声之中带有的凄厉之感,如一方石锤,重重的砸在院中所有人的心头,连张林等人,都听得不是滋味。
这也难怪。
一个跟着祖母相依为命的小姑娘,原本过着安生日子,突然要被人拉去做了水鬼的新娘子,明知是要去送死,却是无处可逃,那心头的恐惧,可想而知。
此时,只怕是把积压在心中的恐惧与担忧,皆是释放了出来。
第220章 心思不正
“周姑娘,烦劳开一下门,丁大人特地交代我们前来告知周姑娘此事,请周姑娘不必再担忧了。”张林重复道。
按照丁高昌的吩咐,他眼下需得确定周大丫无事,且也得防止周大丫因为此事,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不过在张林看来,倘若他遇到这样的事,险些被人逼着要了他性命,他必定是恼羞成怒,哪怕豁出这条命来,也得让那些人后悔一辈子去。
只可惜,律法便是律法。
那些险些逼死周大丫的村民是有错的,助纣为虐更是可恶,但他们是因为被人蒙蔽,更没有真的将这周大丫给逼死,即便是罚,也罚不到哪里去。
而此时若是周大丫恼怒之下伤人的话,那便是实打实的伤人,便是触犯了律法的,是会实打实的受了刑罚的。
丁高昌就是担忧周大丫会做出傻事来,对旁人并无大碍,反而是断了自己的活路,特地让他过来,好好跟周大丫见一面,也说一说此事,好生劝一劝。
虽然他向来讲究的是有仇报仇,并不愿意做这等子随意劝旁人大度,容易让自己遭天打雷劈的事儿。
但周大丫已是可怜人,若是再因为这原本并不值得的事,彻底赔上性命,丢下她唯一的祖母,那这家子当真是完全没有活路了。
张林不忍,所以才尽心来做这事。
张林话音落地,屋子里头半晌却没有任何动静。
到是院子里头的有的人待不住了,扯了嗓子来喊:“大丫,你开一下门,我们晓得此事你怨我们,可我们也是被那两个人给骗了,才做下这样的糊涂事,你就念在我们平日里情谊的份上,就别怪我们了。”
“是啊,大丫,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这事的确是我们对不住你……”
张林听着这话,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张口喝道:“你们这是来赔不是的?”
“你这话说的。”有人梗着脖子冲语气不善的张林嚷了起来:“我们自然是来赔不是的。”
“说是来赔不是的,可这句句都让人家小姑娘别怪你们,这知道的是来赔不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逼着人小姑娘做什么呢。”
张林语气不满道:“赔不是竟是这么个赔法,我到是头一回听说,你们这哪里是来赔礼道歉的,分明就是因为你们心里头愧疚,过意不去,就一味的想让人小姑娘原谅了你们,这样你们心里就没了负担,就没那么心沉了。”
“你们这不是来赔不是的,就是为了图个心安的!”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自私罢了,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根本没有想过旁人心里如何,没有想过周大丫此时心里头难受不难受,张口就让她原谅,简直是恶心至极!
原本对于这些村民先前逼着周大丫当了那水鬼新娘子的事,张林就觉得这里的村民实在是刁钻无赖的紧,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便逼迫了一个小姑娘不要自己的性命。
方才瞧着这些人都急吼吼的来致歉,张林只当这些人也算是良心发现,能改上一改,不曾想这些人大多都还是自私自利之人!
若不是身上穿着衙差的衣裳,若不是平日里听多了丁高昌的教诲,张林真想跟这些人打上一架。
被张林这么一喝,那些村民们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许多人并不是不知晓自己心思的狭隘之处,只是在面上安慰自己做的一些事不过也是迫不得己罢了,而这安慰的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当了真,以为真的是如此了。
眼下被张林扯掉了这一层遮羞布,许多人这脸都觉得没有地方可以搁,只别过脸去,瞧也不敢瞧张林一眼。
到是有几个真心是来道歉的,这会子依旧默默跪在远处,甚至有的伸手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抽的脸颊都红肿了起来。
但不管这会子这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张林都懒得理会他们,只道:“眼下周姑娘显然并不想见你们,你们若是真心道歉,也不必做出这幅姿态里,往后帮衬一些,到是比什么都强。”
“若是这会子对人这小姑娘苦苦相逼,惹出什么事来的话,到时候也别怪我上报丁大人,让丁大人治了你们的罪!”
张林原本就生的高大魁梧,又是个不苟言笑,面向瞧着不善的,此时满脸的怒容更是让他瞧着不是个好惹的主。
村民们原本就因为跟县衙作对之事心中惶恐不安,这会子一听这话,也是怕出了事再被问罪,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默默的走出了院子。
到是有一些真心实意致歉的,看着张林,颇为不安:“我们……”
“我瞧得出来你们到是真心的,只是这个点不是时候,倒显得跟你们逼迫人小姑娘做什么一般,本来因为这事她便觉得备受欺负,你们再如此,可不是心里头更难受了?”
张林劝说道:“到是不如先回去,往后再慢慢说就是,若是周姑娘不接受,你们也不必过于急切,不然的话,反而是让人小姑娘心里头难受,你们只怕心里也不好受吧。”
“你们便听我的,先散了吧。”
这些人在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头:“那成吧,烦劳差爷也跟大丫说上一嘴,只说我们来过了,往后若是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寻了我们就是。”
“是啊,烦劳差爷给带句话吧,我们就先听差爷的,先走了。”
剩下这些人,满脸感伤,不情不愿的走了。
院子里,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安静,张林松一口气的同时冲地上啐了一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看的老子生气。”
“就是,瞧得我都生气,都是些啥人,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齐河跟齐深能把这些人骗的团团转,原本也是他们本身心思就不怎么正!”
一旁的衙差附和道。
张林点了头,在稳了稳情绪之后,再次敲门:“周姑娘,你放心,院子里头已经没了旁人,你跟叔婆可以放心开门了。”
“丁大人对于周姑娘颇为惦记,特地派我前来看一看周姑娘,也劝一劝周姑娘……”
第221章 不容易
门“吱呀”一声开了,满脸泪痕的周大丫扶着同样泪眼婆娑的韩氏出现在了门口。
攫欝攫。“周姑娘……”
张林话音未落,周大丫和韩氏却是双双跪在了他的面前,惊得张林急忙伸手去扶:“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多谢差爷,多谢丁大人,让我家大丫保住了一条性命。”韩氏老泪纵横,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我老婆子当真是要谢谢你们了。”
“大人特地让我带话过来,说这些都是应该的,让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张林道:“齐河与齐深已经被抓,水鬼的流言也已经破除,你们往后尽管放心就是,还有村中之人……”
虽说有些人自私自利,但有一部分人看着到还是良善,应该还是会帮衬他们祖孙二人的。
“你们尽管放心就是。”张林道。
“是,放心,放心。”韩氏满口答应道。
只是这个心,当真能放的下来吗?
这次被两个恶棍哄骗,那些人便瞧着她们家没人,欺负到了她们头上,那往后呢,谁晓得有没有下一个恶棍,会不会有下一次的事儿了?
韩氏不知道,也不敢想,只能在心里头叹了口气,面上也不表露分毫,只顺着张林的话来说。
张林瞧得出来,也没戳破,只跟韩氏和周大丫聊起了旁的,拉近一些关系。
甚至晌午的时候在这里吃了顿晌午饭,到日头西斜的时候才往县衙去交差。
“祖母,你也歇一歇吧。”周大丫瞧着韩氏满脸的倦意,打算扶她进屋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