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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诸甚至看见了严先生就站在秦军旁边,想到这二人势同水火的关系,他一时紧张起来,是这次两人间的气氛却意外平和。
不过柴诸很快就无暇关心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身后车帘被一只素手掀起,从上走下了几位女眷。
柴诸在其中看见了他们在旭州幸遇的如大家和林阁主,而正与两人同时下来的……
“姨母?!”
柴诸终于忍不住失声喊出来,伸手去碰。
而手指碰到那镜面的一瞬,却带起了阵阵波纹。镜中的画面被搅散,变成了破碎的光影,柴诸慌忙地收回手来,无措地看向对面的空通大师。
空通对这少年人宽和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覆到那光影之上,画面又被新聚拢,一行人已经站到了一座大殿门口。
内侍通传过后,他们鱼贯而入。
而在台阶的最上面,天子早就一身朝服端坐在那高高的座椅上,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有预料。
柴诸甚至有种错觉,他好像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这一幕。
他们……要做什么?
疑『惑』间,画面变得模糊悠远,而其中的声音却清晰起来。
老者前行一步俯身叩拜,苍老的声音穿过悠悠空间、落入耳中——
“臣请陛下审霍相旧案。”
虽然隐约已经有了些猜测,是这句话当真落入耳中时,柴诸还是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身体不由前倾了些许。
“……”
“…………”
“鸿顺六年,潞州水灾,时有山匪为患、霍相领赈灾之责,未免赈银遭劫,其以‘明修栈、暗度陈仓’为计,赈银大部率私部运往潞州,行之责、民筑堤防患。自鸿顺六年间起,潞州虽时有小患、然再无大灾。潞州之事非是霍相之罪,实乃功也。”
“时已久远,踪迹难寻。然今有潞州百姓万民请愿之书,或可为之佐证。”
……
“臣亦有本启奏,”有另一略沉的青年声音响起,“鸿顺二十四年冬,时苏湖二地欠收,国库粮仓告罄,恰逢胡虏来犯,蓟州告急、军粮不足。霍相倾尽家财、往京城诸多官员家中私募之,送至边关,由此,边境危困之局得解。如此大恩北府军上下深感念之。”
紧接着的是一柴诸再熟悉不过的女声,“霍相当年困于京中之事,无暇抽调人手,送往蓟州军粮乃是转托柴家商队押送,妾可为证。”
………………
…………
……
一桩桩一件件,他做的太多太多,纵然时至今日,许多痕迹都被消磨、许多证据都被淹没,然而留下来的有迹可循的、这些不足半数之事,仍旧足够让人说上数个时辰。
言语无形,这字里行间的沉量却让大殿之下的每一个人都深深俯下身躯。
最后的最后,一片静默中,隐约有更咽声传来。
第71章 权佞(完)二更 先生他也很累了……
“大理寺卿何在?”
话落; 人越众而出,俯首叩拜,“臣在。”
“朕命尔为此案主审; 重新审理昔年霍相一案,务必做到证据详实、无有遗漏。六部之中; 刑部协审、其余五部亦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臣领旨。”
“臣遵命。”
……
…………
安国寺中; 已经失去表情的楚路脸『色』渐渐向柴诸靠拢。
他实在想不通,从邝嵂到京城这短短月余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么,之所以锁定得么精准; 是因为楚路非常确定,不管他自己上次见林如二人还是后来碰见的严介; 因为当年霍相的“遗命”; 他们都没有么翻案的心思。
无缘无故的,就算是楚路也是措不及。
他几乎立刻就回忆起被个世界意识时时盯着的排斥感; 意识的紧绷起来。
那“镜”面映照出的场景仍在继续; 天子率先离席、跪送的臣子也鱼贯离开,而镜面中的影像却未就此消失,而是从空『荡』『荡』的大殿转而向外,映出了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
楚路不由微怔。
镜中的画面在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闪过; 最后定格在那明黄衣袍的天子身上。
半生历经坎坷、但却终究成长得挺拔又正直的青年仰首望天。
丝丝缕缕的云被风拂过,碧蓝的天空开阔空朗,身明黄衣袍的青年轻声:“先生您看见了吗?”
“天下……终没有辜负您。”
楚路怔愣之后,又忍不住摇头。
“从未觉得被辜负。”
他能好好走完剧情线,把个摇摇欲坠维持在崩溃边缘的世界拉回来,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身后名声什么的……他从来都不是很在意。
对面的空通和尚合掌念了句佛,又重复了遍他那论调,“是施主昔年种善因; 如今得获善果。”
楚路脸上的笑滞。
和尚……
也不用一遍遍提醒他是自作自受吧?
只是想到方才看见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楚路的神『色』到底松动了些许。
也算了……
高兴就好。
……
跟着楚路从静室出来的柴诸已经彻底失去了表情。
承认了吧?!霍言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吧?!
他承认自己是霍丞相了吧?!
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的柴诸摇摇欲坠,在被楚路询问“没事吧”的时候,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是不是该叫你霍伯父?”
楚路:“……”
孩子被刺激的太狠了,都给吓傻了。
*
三年后。
殿试放榜,御笔钦点状元高居榜首。
是大衍立朝来第二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少年青竹芝兰之姿出现在朝堂之后,不少人惊愕之后又是恍然。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
…………
又是十年,埋首卷宗公文、又抽空兼职教导身着蟒袍小豆丁的楚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系统:当然不对!!
他们是来休假、休假的啊!不是来无偿加班!! 吐魂。jpg
看着重新有埋首公文的宿主,系统决定再开局游戏,冷静。
……
…………
再五年。
已经决意退位当太上皇的赵璟拉着继承人的,交到楚路手中。
“朕想去看看、代先生看看大好河山。”
楚·先生本人·路:“……”
不用你“代看”,可以自己去。
“有你和奉珪在,朕放心。”
楚路莫名生出一儿子想要出去浪,把孙就手扔、抛给人家带的感觉。
——他能怎么办?
楚路躬身:“臣领旨。”
……
…………
大概把孩子扔给长辈带,是赵家的么传统。
赵璟好歹兢兢业业干了将近三十年,而他的儿子赵念师要更过分,只十多年,就把另一个小豆丁往他的里塞,连说辞都和他那倒霉爹一模一样,“有先生在,朕放心”,然后就撒出去逍遥了。
楚路:“……”
他又兢兢业业养孩养了将近十年,眼见着个已经长成大不少的小豆丁透『露』出和他爹、他爷爷相同的想法,楚路只思索了晚上,就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病逝”了。
从五年前就开始劝说宿主该“正常死亡”的系统:?!
#惊喜来得太突然#
……
…………
是喜丧。
就算按照霍言的年纪,楚路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活得够久了,更遑论真实的年龄。
接到消息,在外游『荡』的太上皇匆匆返回京城,终于在下葬之前,见了自己师最后一面。
他不由叹息一声,又忍不住埋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
——是这小子太不中用。
开始是父皇,但后来赵念师自己也有所察觉——
先生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离去。
就像是偶然下凡而来的仙人,若世人无苦、他便不会在此九留。
那到底怎么把人留呢?
在某些地方任『性』得脉相承的赵念师选择效法他的父皇。
幼年便被交托重担而成长得格外成熟的现任小皇帝叹息了声:“父皇莫要再由着『性』子了,先生他也很累了。”
而且他见过先生在皇爷爷葬礼上的神情、也见过对方去萧太师府上吊唁时的悲痛……
他们固然可以次又一次的将先生留,但是真的要先生次又一次地亲自送走那些故人么?对先生而言,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被儿子教训的赵念师:“……”
他选择以辈分压人。
小皇帝:“……”
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
通过系统看见幕后日谈的楚路。
他本来是担心因为自己的“死亡”引起什么变故,但却没料会听到这段对话,怔之后,却是恍然。
他毕竟不是真的“儿子”,随着年纪增长,相貌身形与当年的霍丞相越发趋近,恐怕赵璟早就察觉了么,只是楚路回忆起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对方竟然连次试探也没有,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相信,又毫无芥蒂地接受了。
与帝王而言,似乎不是多好的品质,然而楚路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莞尔笑道:“都是好孩子。”
系统:你t在放什么p!
滤镜加了八十米都不止吧?!谁家好孩子把人诓在小世界里面打白工?!
可是、没有、工、资、的!!
沉『迷』游戏氪金氪得存款见底的系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当再度被拉到曾经来过的世界之后,楚路已经非常平静了。
按道理来说确实如此,但是这次的情况稍微有点不。
楚路低头看着自己伸出来的右手。
白皙柔软,五指健全,看上去没么问题。
然而……
大小不对。
太小、也太稚嫩了。
是一只属于幼童的。
楚路执行过任务的世界虽多,但也没有哪一次是维持着幼童的姿态脱离的。
毕竟他干得是反派的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