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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情有点复杂，我还是从刚才对冬狼奥古斯的审讯结果说起吧。”
奥黛丽挽着他的臂弯，走进仓库。
斯通上尉叼着一支玉米芯挖空改装而成的简易烟斗，正在喷云吐雾，眉头紧锁，似乎正在犯愁，看见乔安进来，就冲他点了点头。
乔安也点头还礼，跟随奥黛丽走到一处靠窗的角落，坐在草垛上。
窗口吹进来的夜风，稍微驱散仓库中弥漫的呛人烟草气味。
乔安很想提醒上尉先生，在堆积干草的仓库里抽烟是一种既不体面又非常危险的行为，然而看到对方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就不忍多说了。
“老狼交代了什么？”乔安问奥黛丽。
“所有供词都是围绕袭击麋鹿镇这个主题展开的，我们原以为这只是一次常规劫掠，然而听了老狼的供词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起布置周密的阴谋。”
“阴谋？”乔安诧异地问，“真有这么严重？”
奥黛丽正色的点了下头。
“你知不知道，总共有多少匪徒参与这次袭击麋鹿镇的行动？”
“除了奥古斯率领的恐狼，大白手下的雪怪，还有别的参与者？”
“如果老狼没有撒谎，除了你刚才说到的两伙匪徒，还有其它四支匪帮也接受冬堡的指派，预计不迟于明天都将抵达麋鹿镇，参战的雪怪总数超过两百只，恐狼加上冬狼也不少于这个数目。”奥黛丽沉声道。
乔安不由挑起眉梢，久久无语。
麋鹿镇是一个居民以阿萨族土著为主的小镇，位于临渊堡西北方约一百五十里，坐落在蜜酒河畔，当地常住人口不足千人，多以渔和畜牧为业。
乔安虽然没有去过麋鹿镇，但是从常理来讲，一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能有什么特别的呢？
这样的乡下小镇，在獠牙山区多到数不清，冬堡何必大动干戈，征召那么多怪物前去围攻？
两百只雪怪，再加上两百头恐狼，其中还包括变异雪怪和冬狼这样的精英，如此庞大的兵力，甚至都能对临渊堡构成一定威胁，现在却只是为了围攻一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奥古斯有没有交代，冬堡委派他们围攻麋鹿镇，究竟有何图谋？”乔安问奥黛丽。
“我们也怀疑冬堡的目的不单纯，如果只是劫掠牛羊和粮食，麋鹿镇并不是一个能够获得丰厚收益的好选择，但是老狼也不清楚冬堡领主特里姆到底想要什么，它接到的命令就是征召雪怪攻击麋鹿镇，至于攻克该镇之后要怎样，还得等候后续指令。”奥黛丽答道。
“后续指令？”乔安立刻把握到关键信息，“也就是说，参与围攻麋鹿镇的雪怪和恶狼只是一群佣兵而已，冬堡还将派出高层亲临麋鹿镇，统一指挥这群来自不同地区的匪帮？”
“你猜对了，老狼的确是这么交代的。”
奥黛丽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更为凝重。
“如果他们这群匪徒对麋鹿镇的袭击进展顺利，能够尽快拿下这个镇子，冬堡将会派遣特使传送过来，第一时间接管麋鹿镇；反之，如果进攻遇到阻碍，陷入僵持，冬堡将有可能派遣嫡系部队前来参战。”
奥黛丽透露的惊人消息，在乔安心头激起波澜。
雪怪与群狼，只是冬堡的外围势力，至于冬堡的嫡系部队，通常指的是“霜巨人”和“白龙”。
从獠牙山脉到约顿海姆大冰川，这片辽阔的高山冻土地带并不适合人类生存，自古以来就是霜巨人的故乡。
而在所有霜巨人领主当中，冬堡的特里姆算是比较低调的，很少与人类世界发生直接冲突。
这倒不是说冬堡的力量弱小，事实恰好相反，无论从治下的地盘、兵力还是个人实力来讲，在所有霜巨人领主当中，“冬堡的特里姆”都能排名前列。
这样一位实力雄厚的强人，之所以多年来奉行低调原则，主要是因为特里姆在霜巨人社会中属于“异端分子”，崇拜深渊领主科斯彻奇而非霜巨人一族的传统神只，因为宗教信仰问题，在主流巨人社会当中受到排斥，唯恐引起众怒，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像特里姆这样的低调领主，通常不会大动干戈，然而这次针对麋鹿镇的围攻计划，显然违背了他一贯的作风。
事出反常必有缘故，乔安不得不怀疑，麋鹿镇恐怕是有某种特殊事物，引起特里姆的觊觎，故而不惜打破常规，大举发兵围攻。
“老狼奥古斯只是冬堡的一个下层执事，特里姆究竟想在麋鹿镇得到什么，奥古斯无从得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我们无法从它嘴里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奥黛丽叹息道。
乔安对此并不意外。
从冬堡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措来看，特里姆显然不想引起外界关注，更不会对执行任务的下层炮灰吐露实情，若非自己和奥黛丽巧合之下发现狼群踪迹，恐怕直到麋鹿镇陷落的那一天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上尉先生有什么打算？”乔安问。
“审讯结束后，我们都嗅出了阴谋的气息，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冬堡有何图谋，但是有一个大原则终归不会错，”奥黛丽一字一句的强调，“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我们的朋友，凡是恶势力想做的事，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26章：进退两难
“可惜，只凭我们这支连队的力量，没有十足的把握拯救正在遭受大群怪物围攻的麋鹿镇，所以对老狼奥古斯的审讯刚一结束，我们就给拉瓦尔爵士发信，请求发兵支援麋鹿镇。”奥黛丽低声说。
乔安点了点头，追问道：“拉瓦尔爵士是怎么答复的？”
奥黛丽耸肩摊手，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苦涩的意味。
“斯通上尉事先就说，给拉瓦尔爵士发信没用，爵士绝不会同意发兵营救麋鹿镇，结果还真让他猜中了。”
“爵士回信警告我们，不要自作主张，还说他很担心敌人围攻麋鹿镇只是做个幌子，其实是想围点打援，如果我们派兵支援，反而会落入陷阱。”
乔安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拉瓦尔爵士的观点有些牵强。
“收到回信后，我们都很失望，海拉尔尤其不满，指出拉瓦尔爵士的说辞毫无根据，担心被围点打援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而已，否则为何其它村镇被怪物包围的时候，他不担心这一点，唯独阿萨族的聚居地例外？”
“霍尔顿的看法与海拉尔差不多，也认为拉瓦尔爵士之所以拒绝营救麋鹿镇，完全是出于对阿萨族人的歧视。”
奥黛丽转述海拉尔和霍尔顿的观点过后，接着道出自己的看法。
“我不想质疑拉瓦尔爵士的决定，但是从他的出身和过往经历来看，说他歧视阿萨族人都是客气的，事实上他根本就是憎恨阿萨族人憎恨程度甚至超过对那些吃人的怪物！”
乔安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如果当我年幼的时候，亲眼目睹母亲被阿萨族人以毒箭射杀，恐怕我也会憎恨这个种族的所有人，恨不得把他们所有人都从这片土地上清除掉，而非仅仅仇视杀害母亲的凶手。”
奥黛丽脸色微变，握住乔安的手，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其实拉瓦尔爵士对于阿萨族人的公开仇视，不光我们清楚，冬堡的特里姆也早已心里有数，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因素，他才敢于大张旗鼓的发兵围攻麋鹿镇，而不必担心临渊堡出兵营救。”
乔安点了点头，问她：“爵士的回信里，对我们连队有什么指示？”
“拉瓦尔爵士不允许我们擅自介入麋鹿镇与冬堡的冲突，但是他授权斯通上尉带队前往麋鹿镇外围进行侦查，设法搞清楚大群怪物围攻这个小镇的理由。”
乔安听了她这话，眼中浮现一丝奇异的光彩。
“你发现没有，这个指令很矛盾，如果爵士压根不想插手此事，就不该多此一举，派遣咱们连队去麋鹿镇侦查。”
“爵士不允许咱们主动介入阿萨族与冬堡势力的冲突，这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存在漏洞如果冬堡的怪物们主动袭击咱们，难道咱们也不能出手反抗，只能伸着脖子等死？”
“如果咱们反抗了，杀了冬堡的人，人家肯定要追着咱们报仇，咱们也将被动卷入争端，这算不算违抗军令呢？”
奥黛丽含笑点头：“你想到的可能性，我们刚才也想到了，所以海拉尔和霍尔顿就逼着斯通上尉，要求他同意再给拉瓦尔爵士发一封短讯术，请示如果发生你刚才提到的那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咱们那位上尉先生，明知道这样做会激怒拉瓦尔爵士，当然不同意发信，结果就跟海拉尔和霍尔顿吵起来了，刚才你也听见了。”
“我猜上尉先生是这么打算的：不发这封信，他就拥有自由量裁权，可以根据战场上的形势随机应变，然而发出这封信，爵士做出了明确的答复，他就没有自由量裁的空间了，事情反而会变得更麻烦，你懂我的意思吧？”
奥黛丽眨眨眼睛，做出暗示。
乔安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
“其实我也倾向于上尉的做法，但是海拉尔和霍尔顿那两个家伙太不懂事，太较真，只认死理，还以为上尉胆小怕事，不愿插手管麋鹿镇的纷争，逼着他非要发信不可，搞得斯通上尉很被动。”奥黛丽摊手苦笑，“这种事，只能大家心照不宣，说出来就不体面了，所以我也是没辙。”
乔安转头朝仓库中央望了一眼，发现斯通上尉、海拉尔和霍尔顿已经停止争吵，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全都一脸心事重重，严肃的样子，俨然正在法庭上等待判决结果。
令人窒息的气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魔力波动打破，一团红色光球从三人围坐的木桌上方浮现出来。
斯通上尉、海拉尔和霍尔顿，全都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三只手不约而同抓向红色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