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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也跟着他们起哄?!”
后院书房,吴争冲着李颙骂道,“你也想逼孤吗?”
李颙安静地听着吴争训斥。
待吴争骂完,李颙这才轻声道:“王爷容禀,施琅敢于如此顶撞王爷,诸位大人亦是如此逼王爷惩治王一林……难道王爷还看不出其中原因吗?”
吴争皱眉,慢慢平静下来,“你……什么意思?”
“人心!”李颙轻叹道,“这些年,王爷麾下北伐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咱们已经习惯了胜利,民众也已经习惯了胜利……可这仗,打得太惨了……咱们不习惯,民众更不习惯,况且,阵亡的将士大多数是江南子弟,王爷啊,民众需要一个渲泻愤怒的地方……!”
吴争终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王一林,就是那个供民众渲泻情绪的口子?”
李颙黯然点点头,“其实谁都明白,王一林罪不至死……可,谁让他自己……作呢?!”
吴争惊悚起来,他突然意识到,李颙说得是对的,事实就是如此。
可吴争更惊悚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也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吴争有些害怕起来,害怕自己心里的这种变化。
难道经过了八、九年的时间,自己最后想做的,竟是之前自己最嫌恶的人吗?
李颙见吴争陷入深思,轻轻地退出书房,将门掩上。
在李颙出后院墙门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吴争的大呼声,“……去把宋安叫来!”
李颙仰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出墙门而去。
第二千二百六十八章 人性和人心的区别
吴争带着宋安去了江南学院。
自然是去找他爹吴伯昌的。
这个时候,吴争太想找人倾诉了,可惜,能倾诉的人,都不在身边。
宋安不是能倾诉这些事的对象,李颙显然是站在施琅那一边的,而兄弟的张煌言,居然也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
这让吴争非常郁闷。
吴争想打他爹聊聊,以舒解心中的憋闷。
依旧是小院、竹林,清风徐徐。
石桌、石凳,一壶清茶,悠香习习。
“你猜想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抱团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抱成团了!”
吴伯昌品着绿茗,在听完吴争的讲述后,这么说道。
父亲的肯定,反倒让吴争不认可了。
“爹的意思是,他们是在反对孩儿?”吴争不相信,“陈名夏心性,孩儿确实不熟稔,可要说张玄著、李颙也跟着反孩儿……孩儿是真不信,爹或许是多虑了。”
吴伯昌微微一笑,“我没说张玄著、李颙等人要反你啊……恰恰相反,除了施琅本人之外,所有在此事上与你意见相左之人,皆忠诚于你!”
吴争听了一头雾水,“爹的意思……孩儿听不明白!”
吴伯昌慢慢放下手中茶碗,指了指吴争面前的茶碗,“这茶不错,你沈伯送来的……若觉得好,你一会走时,可带些回去……。”
“爹!”吴争有些不耐,催促着。
吴伯昌叹了口气,“儿啊,为官玩儿的是人性,可为君玩的却是人心哪!”
吴争皱眉,他确实没听明白。
吴伯昌摇摇头道,“不管是陈名夏、张煌言亦或是李颙等人,哪怕是冒襄、马士英在杭州,不,就算是你岳丈还活着,就今日之事,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站在施琅一边……逼你严惩王一林!”
“为何会这样?”吴争真不明白了,“难道这些人早已与施琅暗中勾连……这不对啊,施一良只是一个降将,且与这些圣贤传人向来格格不入,怎会……?”
吴伯昌抬手,打断了吴争继续说下去。
“儿啊,人性虽不可见,但感觉得到,只要可感觉到的,就可以去防备、应对……但人心,却是最善变、最不可触摸的东西……哪怕是你自己,很多时候,都无法真正去控制你的内心,这便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的来由!”
“爹是想说,陈名夏、张煌言、李颙等人是有意而用之……且是借施琅之口,逼我就范……还是不对,他们逼我何用……?”
确实如此,在吴争看来,陈名夏、张煌言、李颙等人与自己早已确定君臣名份,况且如今自己登基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些人不上赶着表忠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故意逼迫自己……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按理说,吴争登基就相当于是个开国皇帝了,与开国皇帝比腕力,那就是寿星化上吊活腻歪了,这也是吴争想不明白的原因。
吴伯昌微微一哂,“痴儿啊,你难道就不明白……陈名夏、张煌言、李颙等人根本与施琅是两路人,只不过他们借施琅之口,给你立个规矩罢了!”
吴争听了,口张得老大,惊愕了,给即将成为皇帝的自己立规矩?
这和老鼠给猫立规矩有区别吗?
吴争用力地摇摇头,想甩去这种荒唐的念头。
吴伯昌看着儿子的懵懂,长叹道:“打人间有皇始,君代天牧民,臣代君牧民……皇权与臣权相互依存,更相互制约……皇权大了,臣权就小了,反之臣权大了,皇帝就形同傀儡……八年北伐,你的威望太甚了……没有一个有志向的人,会甘心于做你身后无数影子中的一个……儿啊,你要记住,他们只是想做你的臣子,但绝不是你膝下一条听话的狗!”
吴争急问道:“爹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想以施琅之事,逼我对权力做出让步……?”
吴伯昌微微颌首,“……都一样的,他们想针对的不是王一林,更不是想扶持施琅……他们要的是,你手中的兵权!”
“兵权?”吴争沉思起来。
“对,兵权。”吴伯昌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啜了一口,“谁不知道,兵权皆在你手,内阁就形同虚设……但凡稍不顺你之意,你就随时可以掀翻桌子……你觉得,这样的内阁,能做得了什么主?它甚至连前朝的内阁都不如……何来相权可言?”
“……施琅之事,给了他们抱团的机会……你信不信,我可以断定,在施琅回杭州之事,他们一定没有过串连?”
吴争下意识地问道,“爹为何这么肯定?”
吴伯昌喟叹道,“这便是人心,当发现一个共同的利益出现时,他们会不假思索地迅速抱团结为联盟……儿啊,可知为何君王皆称孤道寡吗?”
吴争明白了,真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称孤道寡,并非君王无情,而是君本就对立,什么君臣相得、相濡以沫的佳话,全他x的是骗人的鬼话。
这世间事,只要牵扯到权力,那就是一场零和的博弈。
皇权与相权之间,除了某些特定的时间同仇敌忾,大部分时间,都是针锋对麦芒的。
陈名夏、张煌言、李颙等人在这事上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不是他们存有异心要反对自己,更不是他们装睡扮痴,不明白王一林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而是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再不压制吴争手中的权力,那么,打吴争登基那一天起,他们,不,全天下的官,就是吴争麾下一条只供使唤的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个读书人心中的理想,也是一辈子的追求,没有人想做狗。
所以,今日这事,不可逆转地出现了。
没有比逼吴争自己动手,将王一林治罪,更能削弱吴争在北伐军将士心中威望的法子了。
而随手助施琅一臂之力,等于施恩于施琅,日后施琅便自然会投桃报李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等吴争登基之后,待在四方城中,就很难再象往日,经常在将士面前露面,那么,将王一林治罪之事一旦传扬开去,就象一颗种子,只要稍撒水,人的心中就会开始长草。
一石三鸟,高明!
第二千二百六十九章 不臣、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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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吴伯昌没有说错。
陈名夏、张煌言、李颙等人是忠臣不假。
但他们一样要争取属于他们的利益,或者说,为天下仕子日后的福祉布局,丈量出至少能放下一张书桌的宽敞!
吴争起身,郑重向吴伯昌一礼,“孩儿谢爹赐教!”
吴伯昌撸须道:“悟了?”
“悟了!”
“那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吴争点点头,微笑起来。
吴伯昌看到吴争的笑容,反倒惊讶了。
他惊讶于儿子在短短时间里,不但悟了,还找到了应对之法。
“你真的已经想到应对他们的方法了?”
吴争笑道:“是的,爹说得对,皇权与相权相互依存,更相互制约……所谓存在即有理,既然二者必须共存,那就不能将相权一棍子打死……他们想要的,给他们就是了,但,如果他们的手升得过长了,那就教训一下便是。”
吴伯昌问道:“若教训……最后依然没用呢?”
吴争哂然咧嘴,“那就剁手!”
吴伯昌笑了,满意地点点头,“你能如此想,甚好……父心甚慰!”
……。
在回去的路上。
吴争对宋安道:“施琅明日一早就会出发……你今夜就派人传话给王一林……!”
宋安应道,“如何对王一林说……还请少爷示下。”
吴争边想边道:“……告诉他,主动上请罪书,主动辞去身上所有官职……别和施琅争,先回来再说……告诉他,我会保他性命无虞……等过些时候,我会替他正名,再官复原职!”
“是。”宋安稍作迟疑,问道,“可施琅明日就会动身,必定会与王一林碰面,在与王一林交接之时,万一双方起了争执……如何是好?”
吴争沉默下来,这倒真是个问题,谁也不能保证,王一林在与施琅交接时,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