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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兑现金,”男孩说。
“行,”男人说。
他们喝酒。他们听唱片。接着男人换了张。
小家伙你们为什么不跳舞呢?他决定问问,接着就问道:“你们为啥不跳个舞呢?”
“我没想,”男孩说。
“跳吧,”男人说,“这我的院子。想跳舞的话你们跳个够。”
搂着对方,他们身躯贴近,男孩和女孩在车道上起伏。他们在起舞。唱片结束了,再来,再到结束,男孩说,“我醉了。”
女孩说:“你没醉。”
“呃,我是醉了。”男孩说。
男人关了唱机,男孩说:“我是醉了。”
“和我跳舞。”女孩对男孩说先,然后是对男人说,当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女孩张开双臂朝他走去。
“那些人在那边,在看我们,”她说。
“不用管,”男人说,“这是我的地方,”他说。
“让他们看去,”女孩说。
“就是这样,”男人说,“他们以为他们把这里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们根本没看见这个,是不?”
他感觉到她在颈边的呼吸。
“我希望你能喜欢你们的床。”他说。
女孩闭上了眼睛,再张开。她把脸贴到男人的肩上。她紧贴着。
“你肯定是想不开还怎么的。”她说。
过了几个星期,她还在说:“那是个中年男人。他所有的东西都那样堆到院子里。说真的。我们结结实实地醉了酒还跳了舞。就在那车道上。哦,老天爷,别笑。他给我们放唱片来着。看看这唱机。那老男人把它送我们了。还有这些廉价唱片。你看一下这堆不?”
她一直在说。她告诉每个人。就这么多,她还尽力都说出来。过了一段日子,她停止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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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索洛杜布:铁圈
(/小|说|网)
一天清晨,一位妇人带着一个4岁的小男孩在郊区的街道上散步。那孩子天真活泼,面色绯红。那妇人年龄不大,穿着考究。她一边幸福地微笑着,一边细心地照看着自己的儿子。孩子正在滚着一个黄色的大铁圈,他穿着短裤,挥动着棍棒欢快地笑着,跟在铁圈后面跑。他把棒子举得高高的,本来没有那种必要,可他就是那么做的。
真开心!方才他还没有铁圈,可是现在有了,真叫人高兴!一个双手粗糙、衣服褴褛的老头,身体紧靠栅栏站在十字路口,好让那女人和小孩走过去。老头用那昏花的两眼凝视着孩子,脸上露出呆痴的笑容。
“一个富户人家的公子”,老头心里思忖道,“是个好孩子,你看他多么天真可爱,毕竟是阔人家的孩子!”有些事情他不能理解,有些事情他似乎感到很奇怪。孩子是需要好生管教的,不然就有被惯坏的危险,而这位母亲就没有管束她的儿子。她穿得多好,长得多美,她的日子一定过得安逸、舒适。
当他——这个老头儿——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过的是苦难的日子。即使现在,他虽然不再挨打受饿了,但生活还谈不上美好。在他的孩提时代,他过的是挨打受骂、饥寒交迫的生活。那时,他没有铁圈,也没有其他这类阔少爷的玩具。他整个一生都是在艰辛困苦中度过的。他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也没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他咧开没有牙齿的嘴朝那小孩微笑着,心里不禁产生了嫉妒。心想:“这种玩艺没有意思。“嫉妒又转而变成了烦恼。于是他回到工作的地方——一家他从幼年起一直工作到现在的工厂。
那小孩边跑边笑追逐铁圈的情景萦绕在他的脑际,不管机器声多么嘈杂,他都忘不了那个孩子和铁圈,晚上也总梦见他们。
第二天早晨,他又做起白日梦来。机器隆隆的响,工作机械单调,没有必要过多操心,再说他已干惯了这种活。厂房里的空气充满了灰尘,传送带平稳地运转着,远处各个角落声音嘈杂,光线晦暗。人们像鬼魂一样地走来走去,人的说话声淹没在机器声里。
这个老头仿佛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男孩,他的母亲也是一位贵妇人,他也有一个铁圈和滚铁圈的棒子。他也在穿着白裤衩滚着铁圈玩耍。
天天干着同样的活,做着同样的梦。
一天晚上下班回家时,老头在街上看见一个从旧木桶上掉下来的又大又脏的铁箍。老头高兴得发抖,昏花的老眼流下了泪水。一种意外的,几乎没有想过的愿望进入了他的心灵。他小心地四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哆哆嗦嗦地捡起那个圆箍,虽然他面带笑容,但还是不大好意思地把它拿回家去。
没人看见他,也没有人问他。这与别人有什么相干?一个小穷老头捡了一个无论对谁都没有用处的旧箍,谁会管呢?可他还是提心吊胆的偷偷把它拿走了。他为什么要拣,为什么要把它拿回家,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由于它像那个男孩的玩具,所以他才把它带回家来。
圆箍在老头家破旧的房子里放了几天,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就把它拿出来看看,因为这个肮脏的铁箍对他是个安慰,使那个经常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幸福的小男孩,终于变得更加真实了。
一个晴朗、温暖的早晨,当城里树上的鸟正叫得比往常更加欢快的时候,老头早早起了床,漱洗完毕,便拿着他捡来的铁箍出了城。
他一路咳嗽,穿过了枝叶茂密的森林。他不明白这些阴暗的树木为何这样寂静,还散发着奇特的香气,那些昆虫也令他惊奇。露水正像童话中描述的那样。那里既没有嘈杂声,也没有灰尘,树林后面是一片柔和、奇妙而暗淡的景色。
老头折下一根干树枝穿上圆箍。
他眼前展现出一片明亮寂静的田野,青草叶上的露珠闪闪发光。老头突然用那根树枝做成的木棒滚起铁箍来,铁箍轻松地在田野里滚动,老头跟在后面跑,他笑逐颜开,像那个跟着铁圈跑的小男孩一样,有时也将棒高高地举过头去。
他仿佛觉得自己再一次变成了一个有教养的幸福的小孩,并且好像感到母亲慈祥地微笑着跟在后面。
灰白的胡须在憔悴的脸庞上颤抖着,不住的笑声和咳嗽声同时从他那没有牙齿的嘴里迸发出来。
老头喜欢早晨到树林里来滚铁箍,有时他也怕人看见笑话他,一想到这里,他便感到有一种难堪的羞愧。羞愧又进而发展为恐惧,致使双腿开始发软,他一面滚圈,一面警惕地看着四周。
可是没人看见他,也没人听见他……他尽情地玩够了之后,平安无事地走回城去,嘴角上流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由于没出什么事,他太太平平的一连玩了好几天。可是有一天清早他着了凉,好长时间竟卧病不起。在工厂的医院里,当他在陌生的人们中间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脸上还是堆着宁静的微笑。
他感到欣慰,因为在他的想象中,自己也曾一度做了小孩,由亲爱的妈妈照看着,在树荫下的青草地上嬉戏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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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预谋犯
大_
法院审讯官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消瘦异常的庄稼汉。他穿着花粗布衬衫和打补丁的裤子,那张鬓须浓重、布满麻点的脸,以及藏在耷拉的浓眉里、让人不易看清的眼睛,露出阴沉而冷漠的表情。一头蓬乱的浓发已很久没有梳理,看上去像一顶帽子,使得他的面容越发显得似蜘蛛般阴沉。他光着脚。
“丹尼斯·格里戈里耶夫!”审讯官开始说,“你走近一点,回答我的问题。本月七日,也就是七月七日,铁路看守人伊凡·谢苗诺夫·阿金福夫沿线巡查时,在一百四十一公里处,撞见你正在拧铁轨上固定枕木的螺丝帽。瞧,这就是螺丝帽……他把你同这颗螺丝帽一齐扣下了。是这样吗?”
“啥?”
“事情是像阿金福夫说的那样吗?”
“没错,是这样。”
“好。那你为什么要拧螺丝帽?”
“啥?”
“你别‘啥啥啥’的,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拧螺丝帽?”
“要是用不着,俺才不去拧它哩,”丹尼斯斜眼望着天花板,声音嘶哑地说。
“那你要这螺丝帽做什么用?”
“螺丝帽吗?俺们拿它做坠子……”
“俺们是谁?”
“俺们,老百姓呗……也就是克利莫夫斯克的庄稼人。”
“听着,老乡,你别跟我装糊涂,说正经的!用不着撒谎,扯什么坠子不坠子的!”
“俺一辈子没有撒过谎,这会儿说俺瞎扯……”丹尼斯眨巴着眼睛,嘟哝着,“再说,老爷,没有坠子能行吗?你若把鱼饵或是蚯蚓装到钓钩上,不加上个坠子,难道它能沉到水底?还说俺瞎扯哩……”丹尼斯冷笑道:“鱼饵这东西,若是浮在水面上,能顶个屁用!鲈鱼,梭鱼,江鳕,向来往深水里钻。鱼饵若漂在水上那只有赤梢鱼才来咬钧,再说那种事也少见……俺们那条河就没有赤梢鱼……这种鱼喜欢大河大水。”
“你跟我大讲赤梢鱼干什么?”
“啥?这可是您自己问的呀!俺们那儿,连地主老爷们也都这么钓鱼的。最不懂事的娃娃没有坠子也不去钓鱼。当然啦,也有一种人啥也不懂,嘿,没有坠子也去钓鱼。傻瓜蛋可不管章法不章法……”
“那么你是说,你拧下这颗螺丝帽是为了拿它做坠子的?”
“不为这个又为啥,总不能拿它当珠子玩!”
“可是,你要做坠子尽可以拿铅块,子弹壳……或者钉子什么的……”
“铅块在大路上可找不着,得花钱去买。说到钉子,那不管用。螺丝帽这东西最好不过了……又重,还有个小洞。”
“你装什么糊涂!倒像是昨天才出生的,或者从天上掉下来的。难道你不明白,笨脑瓜,拧掉螺丝帽会造成什么后果?要不是看守人及时发现,火车就要出轨,许多人就会丧命!你就成了杀人凶手!”
“上帝保佑,可千万别出这种事,老爷!干啥要去害人?难道俺们不信教,或是什么坏人?谢天谢地,好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