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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短篇小说集(国外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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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马上梦见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梦见一个幽暗的还没有脸和性别的人体里有一颗活跃、热烈、隐秘的心脏,大小和拳头差不多,石榴红色;在十四个月明之夜,他无限深情地梦见它。每晚,他以更大的把握党察它。他不去触摸:只限于证实,观察,或许用眼光去纠正它。他从各种距离、各种角度去觉察、经历。第十四夜,他用食指轻轻触摸肺动脉,然后由表及里地触摸整个心脏。检查结果让他感到满意。有一夜,他故意不做梦:然后再拣起那颗心脏,呼唤一颗行星的名字,开始揣摩另一个主要器官的形状。不出一年,他到达了骨骼和眼睑。不计其数的毛发或许是最困难的工作。他在梦中模拟了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少年,但是这少年站不起来,不能说话,也不能睁开眼睛。夜复一夜,他梦见少年在睡觉。

根据诺斯替教派的宇宙起源学说,造物主塑造了一个红色的、站不起来的亚当;魔法师花了那么多夜晚塑造出来的梦中的亚当,同那个泥土捏的亚当一样笨拙、粗糙、原始。一天下午,那人一怒之下几乎毁了整个工程,但随即又后悔了。(其实毁了更好。)他求通了地上和河里的神灵,便匍匐在那个也许是虎也许是马的塑像脚下,祈求毫无把握的帮助。那天黄昏,他梦见了塑像,梦见它有了生气,在颤动:不是虎和马的、难以形容的杂种,而兼有那两种动物的性质,同时又是一头公牛、一朵玫瑰、一场暴风雨。那个多重性的神只告诉他,它在尘世的名字是“火”,曾在那座环形的庙宇(以及别的相似的庙宇)里接受人们的供奉和膜拜,它使他梦见的幻影奇妙地有了生气,以致所有的生物,除了“火”本身和那做梦的人之外,都认为它是有血有肉的人。它命令他一旦教了那人种种仪式之后,就把他派往河下游有金字塔遗迹的倾圮的庙宇,让人顶礼膜拜。在那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魔法师执行了命令。他花了一段时间(结果有两年之久)向那少年披露宇宙的奥秘和拜火的仪式。他打心底里不愿和少年分手。他借口教学方面的需要,每天延长用于做梦的时间。同时他重新塑造了那个或许还有缺陷的少年。有时他不安地感到那一切已经发生……总的说来,他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他一闭上眼睛就想:现在我要和我的儿子在一起了。偶尔也想;我创造的儿子在等我,我如不去,他就活不成。

他使那少年逐渐熟悉现实。有一次,他命令少年把一面旗子插到远处山顶上。第二天,旗于果然在山顶飘扬起来。他做了其他类似的试验,一次比一次更为大胆。他有点伤心地感到,他的儿子快要诞生了——也许等不及了。那晚,他第一次吻了少年,派他穿过荆棘丛生的森林和沼泽到河下游另一座荒废的庙宇去。此前,(为了永远不让他知道他是个幻影,而让他以为自己是同别人一模一样的人),他让少年彻底忘掉这些年的学习。

他的胜利和宁静充满了腻烦。每天晨昏,他跪在那座石像前面,也许在想像中看到他那不现实的儿子,在河下游别的环形废墟里举行同样的仪式;夜里他不做梦了,即使做梦,也像普通人那样。他隐约感到宇宙的声息和形状:那个不在眼前的儿子从他逐渐衰退的灵魂汲取营养。他生活的目的已经实现;一直处于某种狂喜之中。过了一段时期(某些叙说故事的人计算这段时期时以年为单位,另一些人则以五年为单位),两个划船的人半夜里叫醒了他: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听到他们说,北方一个庙宇里有个会魔法的人,踩在火上不会被火烧伤。魔法师突然想起神批的话,他想起世上万物唯有火知道他的儿子是个幻影。这件事起初给了他安慰,后来却让他烦恼不已。他担心儿子想到那个异乎寻常的特点,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幻影。不是人,而是另一个人的梦的投影,那该有多么沮丧,多么困惑!身为人父的人都关心他们在迷惘或者幸福时刻生育的子女;魔法师花了一千零一个秘密的夜晚,零零星星揣摩出来的那个儿子的前途,当然使他牵肠挂肚。

他思索的结局来得十分突然,但并不是没有先兆可循。首先(经过长期干旱之后),一片云彩像鸟一般轻灵地飘到远处小山顶上;接着,南方的天空成了豹子牙床似的粉红色;然后,烟雾在夜间锈蚀了金属;最后,禽兽惊恐地四散奔逃。几百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又重演了。火神庙宇的废墟再次遭到火焚。在一个飞鸟绝迹的黎明,魔法师看到大火朝断垣残壁中央卷去。刹那间,他想跳进水里躲避,随即又想到死亡是来结束他的晚年,替他解脱辛劳的。他朝火焰走去。火焰没有吞噬他的皮肉,而是不烫不灼地抚慰他,淹没了他。他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个幻影,另一个人梦中的幻影。


。。



伊萨克巴别尔:老什罗米

…。网

尽管我们的小镇不大,居民不多,尽管什罗米已经在镇上连续住了六十年,即便如此,并不是谁都能告诉你什罗米是谁,或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因为他完全被忘掉了,就像一个无用也不显眼的东西一样。他八十六岁,眼里总是有眼泪,长了副小脸盘,又脏又皱,满脸发黄而且从来没梳过的胡须,一头又密又乱的头发。什罗米几乎从不洗澡,很少换衣服,身上有股难闻的气味。他的儿子和儿媳——他住在他们家——觉得他不可救药而由之任之了,把他藏到一个暖和的角落,然后就忘了他。暖和的角落再加上有吃的——什罗米拥有的只是这些,好像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烤暖他又老又破的骨头,吃到一块肥而多汁的肉,在他眼里这就是最大的享受。他会第一个坐到饭桌前,一眼不眨,贪婪地一样样看过,用他瘦骨嶙峋的长手拼命往嘴里塞东西,吃啊吃啊,直到最后不让他再吃,连一小块也不给他。看什罗米吃东西令人作呕:他又小又瘦的身体上下都在颤抖,手指沾了一层油腻,脸上一副可怜相,完全是怕得要命的样子,生怕别人委曲了他,生怕他被忘掉了。偶尔他的儿媳跟他玩笑,饭桌上,她会好像是无意忘了给他东西吃,老头儿会开始变得激动不安,无助地往旁边看,想用他干瘪而无牙的嘴巴扮出点笑脸,他想表现得对他来说,食物并不重要,不给他吃也没问题,可是从他的眼睛深处,从他抿着的嘴里面,还有他伸出来的胳膊上,都能感受到他在哀求,他万般艰难挤出的微笑可怜得让人忘了在跟他搞恶作剧,老什罗米得到了自己的一份食物。

就这样,他活在自己的角落——吃饭,睡觉,夏天时在灿烂的太阳地下晒暖身子。好像很久以来,他就没能力理解任何事情,他儿子的生意,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不能让他感兴趣。他漠然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只是隐隐害怕他孙子会发现他在枕头下面藏了块干透的姜饼。从来没有谁跟什罗米说话,向他请教,或者寻求他的帮助。有一天晚饭后,让什罗米很高兴的是,他的儿子走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爸爸,我们要被驱逐出这儿了,驱逐,你听见了吗,赶走了!”儿子的声音发颤,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什罗米慢慢抬起昏黄的双眼,看看四周,费力地明白了什么,用满是油腻的大衣把自己裹得更紧,没有答话,就脚步沉重地去睡觉了。

从那天起,什罗米就注意到家里哪儿不对劲儿。他的儿子心情沮丧,无心做生意,有时还哭泣,偷偷看他正在嚼东西的父亲。他的孙子不再去文法学校上学了,他的儿媳尖着嗓子叫,绞着手,把她的儿子搂紧,也哭泣,哭得伤心,哭得歇斯底里。

这时什罗米有事可做了——他看着,想弄明白是什么回事,他久已不活跃的脑子里泛起忧思。“他们要被赶走了!”什罗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被赶走,可是,他不能走!他八十六岁了,他想一直暖暖和和的,外面又冷又潮……不,什罗米哪儿也不去。他没地方可去,根本没地方去。什罗米躲在自己的角落,他想拥抱他那张摇摇晃晃的木床,抚摸那座炉子,亲爱的、暖和的炉子,跟他一样老。他在这儿长大,在这儿贫穷而不快乐地过了一辈子,也想把自己的老骨头埋在小小的家族墓地里。想到这些时,什罗米不自然地活跃起来,走到儿子跟前,激动地想跟他说很多事,想给他一些建议,可是……他很久没跟别人说过话,也不曾在任何方面给过任何人建议。话在他无牙的嘴里说不出来,举起的手又无助地放下了。什罗米变得颓然,好像为自己一时冲动感到惭愧,愁眉苦脸地回到自己的角落,听他儿子和儿媳在说什么。他的耳朵背,可他听懂了一些,听得心惊胆战。每当这时,他儿子会感觉到老头儿在狂乱地死死盯着他。老头儿快给逼疯了,那双流露出痛苦疑问的眼睛总在猜测,想弄明白什么事。有一次,有句话说得太大声:他的儿媳忘了什罗米还没死。这句话说出后,传来一声轻轻的、似乎在压抑着的呜咽声。是老什罗米发出的。肮脏而又破衣烂衫的他摇摇晃晃地慢慢爬到儿子跟前,抓住他的手,抚摸他的手,还亲他的手,红肿的眼睛一眼不离地看着儿子,头摇了几摇,眼里滚下一滴眼泪,这是很多、很多年来的第一次。他什么都没再说,而是艰难地跪起身子,用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擦去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擞了擞大氅,然后又回到他的角落,暖和的炉子在那儿……什罗米想烤暖自己,他觉得冷。

从那时起,什罗米别的什么都不想。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儿子想脱离自己的民族去拜新神。他心里已经忘掉的旧信仰又死灰复燃。什罗米不信教,也很少做祈祷,早年甚至被认为是个不信上帝的人。可是背离,完全背离自己的上帝,被侮辱和受苦人的上帝——他对此无法理解。他脑子里沉重地想着这些念头,艰难地思考着,但是有一句话一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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