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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太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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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震命令立刻发电: 

r%千方百计不许炸桥抢占孝感打开通向武汉大门。r% 

  



玫瑰色的晨光染亮天空。在通向武汉的道路上,解放大军像洪水一样涌进,急骤的脚步声不停地响着,从白天响到夜晚,从黑夜响到天明。 

山峦环抱中有一片大竹林。竹林外面的道路上,有两个战士牵住两匹马来回来去遛马。一匹马是黑的,一匹马是红的,都是膘肥体壮的骏马,口角上沾有白沫,鬃毛上垂着汗水。刚才好一阵暴风急雨般奔驶,以致阳光把湿淋淋的马身子照得锦缎一样发亮。黑马一边走着,一边从地上叼了一口青草在咀嚼,红马却飒爽地仰脖轻轻嘶鸣了一声。 

幽暗的竹林深处,是师临时指挥所,军用电台上的电键的的达达不停地响着。 

电台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面目英俊,全身总是绷得紧绑绑的,充满精力,就像一颗随时可以出膛的炮弹,这是师长陈文洪,一个身材高大,赭红色长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浓黑的长锋眉和络腮胡特别引人注目,这是师政委梁曙光。他们的眼光中,是平静、镇定、等待。不过,周围的气氛如此紧张,令人急躁不安。随着译报员迅急移动的手指,一份又一份电报译了出来。 

一份是侦察科长发来的: 

r%从武汉开来三辆吉普大桥即将爆破。r% 

一份是军部转来兵团副司令秦震发来的那份加急电报。 

陈文洪、梁曙光脸挨在一起,不出声地念着电报。电报纸上的每一个字在他们眼中都那样清晰,清晰得有点冷峻。 

同时到来的两份电报,就像阴电和阳电,一接触马上就会爆出火花。 

他们俩究竟是老练的指挥员,略一沉吟,敏捷地交换了一下眼光。 

梁曙光:“看来敌人要破釜沉舟!” 

陈文洪:“会的,南京挖了老祖坟了。” 

“抢桥怕来不及了。” 

“来不及,也得抢。” 

这是他们从电台旁向竹林边走时交换的对话。 

陈文洪头也不回,火急地下着命令: 

“命令部队跑步,向大桥火速前进!” 

梁曙光回头加上一句:“我们在先头部队!”这对老搭档配合得如此紧密无间,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这说明:情况紧迫,决心一致。他们将亲自率领先头部队,有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向敌军。事实,带着一种看不见的威胁,像一片乌云笼上心头。“争分夺秒……争分夺秒……”他们两个人急匆匆冲出竹林。 

正在这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和大地都沉重地抖颤了一下。 

翘首南望,只见远方有一根黑色烟柱冲上高空。 

陈文洪脸色骤然变得煞白,飞身跃上黑马,四只马蹄不点地地急驰而去。 

梁曙光已经抓住马嚼口,左脚刚踏上马镜,不料红马见黑马已经跑开,就焦急地打着旋,想立即放蹄而驰。他的右脚不得不紧跟着抢了几步,翻身上了马,右手握任缰绳猛劲打了一下。 

一阵烟尘滚滚, 

前面一个是陈文洪, 

后面一个是梁曙光, 

再后面是一个骑兵班, 

所有的马都如离弦之箭,远去,远去。 

太阳如此和暖, 

春风如此温柔, 

稻田如此秀丽, 

江山如此明媚, 

然而,可怕的事情却在这里发生了。 

当他们已经迫近大桥,忽地里,接连传来几声霹雳巨响,震天抖地,一片黑烟,一阵火光。 

当马队如急风骤雨扑到大桥跟前,陈文洪不等马蹄停下,就耸身跳下马来,大踏步朗桥头走去。敌人终于在他们赶到之前,一连引发爆破了所有的炸药。 

浓烟还未消散,一般呛得人鼻疼泪流的炸药气味还在回荡。但,通向武汉的最后一座桥梁,竟然毁于敌人之手了,拱形桥身从半当腰炸断,两边残存的断裂部,像仰天危立的悬崖陡壁,凌空而立。当陈文洪和梁曙光走上断岩顶头,只能看见高空之下的滚滚流水,闪着一浪一浪绿波呜咽流去,仿佛饱含着仇恨与惋惜。 

陈文洪一脚踏在钢筋水泥扭得七零八乱的断崖上,满面通红,怒气冲冲,他要制胜敌手,而没能制胜敌手。 

梁曙光则不然。他静静地立在陈文洪身旁,仰头凝望前方。前方是大武汉,现在,他的眼睛看不见它,他的心却感得到它。那里有他的母亲,那里有过他那既痛苦又欢乐的青春年华,那里有他的乡亲,那里是他的故土。“这说明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他们要再来一次焦土政策,让大武汉烟销火灭?”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由远而近。 

他们俩猛回过头来,只见一辆小吉普车由大路上飞奔而来。 

陈文洪从急促的喇叭声就感到了副司令员的心情。 

他的脸一红一白,准备秦震对他们来一场暴风雨式的袭击。拥在河边的部队纷纷向两旁躲闪,那辆橄榄色小吉普猛一刹闸,靠着飞驶的惯性,在河滩上兜了半个圆圈,才横着停下来。秦震离开司机坐位,拉掉把舵盘的白手套,一跃而下,双脚站住。他很平静,穿着美军茄克,戴着一顶灰布军帽,挥手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土,从容自若,潇洒自如,把手举在帽沿上向大家还礼。 

陈文洪的脸终于由白变红,为了自己过于焦躁有点惭愧。不过,压在他胸中的怒火怎样也没个出气的地方。 

秦震在师长和师政委陪同下缓步走上炸断的桥梁。 

他默默地观察。就在这一刹那间,梁曙光、陈文洪同时瞥见他脸上那一片沉重的乌云。但没多久,云消雾散,双眉舒展,在他那微胖的脸颊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由于你们神速的奇袭,已经使白崇禧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了!” 

陈文洪想向他报告,却给他制止,反而一一握手。 

然后他伸出左臂往空中一挥: 

“炸掉一座小桥,何足挂齿!他们想要毁掉一个中国,绝对办不到!办不到!” 

他背负了两手,仰起头,眯缝起两眼向前方凝望。 

石志坚老母亲的哀诉,严素女医生的请战,周恩来暴风雨夜中的急报,一时之间都涌上心头。他自言自语说着: 

“人心不碎山河就不碎呀!” 

陈文洪、梁曙光跟随秦震走下桥头,走近吉普车旁。秦震一只脚跨上车厢,回过头来,不无忧虑地说: 

“我们要好好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秦震的吉普车轻快地向来路奔去,在近午太阳的红色光照里,很快凝成一个小黑点,而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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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深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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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全班人马到达华中前线,秦震和大家会合了。 

兵团司令部设置在一处深邃、幽静的山谷里。 

四月的北方还残冬未尽,四月的南方已春意盎然。一片碧绿浓荫中,时时刻刻都听得见鸟的啁啾微语或婉啭长鸣。有一条石铺小径蜿蜒其间,路边草丛中鲜花盛开,红百合花朱红的花瓣上洒满暗红斑点,白百合花的花瓣像铺了一层晶莹的冰雪,空气里弥漫着兰花的幽香,似是似非,若有若无,但不知兰花究竟在哪里?小溪唱着一曲永远唱不完的歌,浮着落花冉冉流去。南方的树木长得又高又大,树冠联结成一片绿网,笼罩天空,春风偶尔拂开密叶,才洒下一线阳光,照在一丛楠竹上,楠竹像湿润的碧玉;照在一株株老树根上,青苔像织绣出来的丝绒。偌大一片地方,静得连落花也听得出声响呢! 

这是一个山的、树的、鸟的、花的世界,这里似乎一切都悠闲淡雅,与战争无关。 

从林木中,这里,那里,露出一幢幢花岗石块砌成的洋房,里面都充满紧张而繁忙的气氛,无线电的电键不停地在响,人们穿梭来去。不过,这一切都很轻悄,很肃穆。 

据说,这地方是住在武汉的外国大富翁避暑的地方。 

靠近谷口一幢四面都是宽敞走廊的厅房里,兵团司令部正在召开师以上的军事会议。 

漫天竹木浓荫。 

电源又被切断。 

巨大的厅堂里光线十分朦胧暗淡。 

因此,当人们面对悬挂在正面墙壁上的华中敌我态势图时,不得不借助一个参谋人员打开手电筒发出的一道亮光,亮光随了指挥员的指点,而缓慢地在地图上移来移去。 

梁曙光、陈文洪来到时,会议已经开始。 

地板,不知是由于松散,还是由于干枯,脚一踏上去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们两人只好踮起脚尖、放轻脚步,在后面找个地方坐下来。兵团首长们都坐在正面挂图下蒙了白布的桌边,烟火头不断在这里亮一下,在那里亮一下,辛辣里带点甜味的“骆驼牌”香烟像雾一样散漫开来。陈文洪一坐下,就在首长中间寻找秦副司令。可是,很奇怪,唯独不见秦震,陈文洪觉得有点纳闷。梁曙光却由于这整个营地的鸟语花香都不合他的心意,不,简直和整个战争,和每一个战士蹦跳的心,都不谐调,而感到烦闷。他是多么急于想一举捣向长江,解放大武汉。他一切一切都集中在这一点上,对其他无从考虑。可是有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这是史占春兵团司令员在说话。于是,他们所有在场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电筒照亮的地图上去了。整个大厅都鸦雀无声,只有一个声音震响: 

“……自从华东兄弟部队一举攻克南京,敌人已处于土崩瓦解之势。” 

他停顿了一下,嗽了嗽嗓子,继续说: 

“可是,我们华中前线面对的是到而今为止,还是残兵败垒中保存得最完整、最凶恶的一股势力——白崇禧!嗯,白崇禧!他制定了一个‘华中局部反攻计划’,妄图依托湘、鄂、川、黔负隅顽抗,来改天换地,扭转乾坤。” 

司令员站起,他的身材削瘦,而且有点驼背,因此人们总觉得他头向前伸着,他如果不穿军衣,根本不像军人,只像个瘦小的农民,可是他眼光、声音显得很威严。他走到地图跟前,背对着大家,大约默默站了十来分钟。 

这宁静的、严肃的十分钟里,每一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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