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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皂白，三薄德也。三知者，《论语》末章，所谓“知命、知礼、知言”也。三乐者，即前所记读书声出金石，一乐也；宏奖人材，诱人日进，二乐也；勤劳而后憩息，三乐也。三寡者，寡言养气，寡视养神，寡欲养精。十“三”字者，时时省察，其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者乎？己未十一月
081圣人有所言，有所不言。积善余庆，其所言者也；万事由命不由人，其所不言者也。礼、乐、政、刑、仁、义、忠、信，其所言者也；虚无清静、无为自化，其所不言者也。吾人当以不言者为体，以所言者为用；以不言者存诸心，以所言者勉诸身，以庄子之道自怡，以荀子之道自克，其庶为闻道之君子乎！己未十一月
082日来，心绪总觉不自在，殆孔子所谓“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也。军中乃争权挈势之场，又实非处约者所能济事。求其贞白不移，淡泊自守，而又足以驱使群力者，颇难其道尔！己未十二月
083孔子所谓“下学上达”，达字中必自有一种洞彻无疑意味，即苏子瞻晚年意思深远，随处自得，亦必有脱离尘垢、卓然自立之趣。吾困知勉行，久无所得，年已五十，胸襟意识，犹未免为庸俗之人，可愧也已。己未十二月
084天下事，一一责报，则必有大失所望之时。佛氏因果之说，不可尽信，亦有有因而无果者。忆苏子瞻诗云：“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譬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吾更为添数句云：“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修德不求报，为文不求传。譬如饮不醉，陶然有余欢。中含不尽意，欲辨已忘言。”己未十二月
085与作梅畅论《易图》及风水之说，又论天下之理，惟易简乃可行，极为契合。庚申正月
086此身无论处何境遇，而“敬、恕、勤”字无片刻可弛。苟能守此数字，则无入不自得，又何必斤斤计较得君与不得君、气谊孤与不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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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庚申正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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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安得一二好友，胸襟旷达，萧然自得者，与之相处，砭吾之短。其次，则博学能文，精通训诂者，亦可助益于我。庚申正月
088读书之道，以胡氏之科条论之，则经义当分小学、理学、词章、典礼四门；治事当分吏治、军务、食货、地理四门。庚申三月
089凡事皆有至浅至深之道，不可须臾离者，因欲名其堂曰“八本堂”。其目曰：读书以训诂为本，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居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古人格言尽多，要之每事有第一义，必不可不竭力为之者。得之如探骊得珠，失之如舍本根而图枝叶。古人格言虽多，亦在乎吾人之慎择而已矣。庚申四月
090凡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将，倶要好师、好友、好榜样。庚申四月
091闻季高说有孝子孝妇二人，因其家火起，舁其母灵柩于外。二人平日皆不以力着，妇尤孱弱，诚至则神应，一也；情急则智生，二也；势激则力劲，如水之可以升山，矢之可以及远，三也。因是以推，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庚申四月
092诸生呈缴工课。余教以“诚”、“勤”、“廉”、“明”四字，而“勤”字之要但在好问好察云云两事，反复开导。庚申五月
093九弟谏余数事，余亦教九弟静虚涵泳，萧然物外。庚申五月
094余身旁须有一胸襟恬淡者，时时伺吾之短，以相箴规，庶不使矜心生于不自觉。庚申七月
095夏彛ρ浴爸熳又У弥杩啵晕偈乐Α倍铮钣懈杏谟嘈摹Ｌ煜率挛从胁患杩嘀械美炊删每纱笳咭病８臧嗽�
096忆八年所定“敬、恕、诚、静、勤、润”六字课心课身之法，实为至要至该。吾近于静字欠工夫耳。庚申九月
097傲为凶德，凡当大任者，皆以此字致于颠覆。用兵者，最戒骄气、惰气。作人之道，亦惟“骄、惰“二字误事最甚。庚申九月
098与作梅鬯谈当今之世，富贵无所图，功名亦断难就，惟有自正其心以维风俗，或可补救于万一。所谓正心者，曰厚，曰实。厚者，恕也，仁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存心之厚，可以少正天下浇薄之风。实者，不说大话，不说虚名，不行驾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如此可以少正天下浮伪之习。因引顾亭林所称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者以勉之。庚申九月
099东坡“守骏莫如跛”五字，凡技皆当知之。若一味骏快奔放，必有颠踬之时；一向贪美名，必有大污辱之事。余以“求阙”名斋，即求自有缺陷不满之处，亦“守骏莫如跛”之意也。庚申九月
100送人银钱，随人用情之厚薄，一言之轻重，父不能代子谋，兄不能代弟谋，譬如饮水；冷暖自知而已。庚申十一月
101古人修身、治人之道，不外乎“勤、大、谦”。勤若文王之不遑；大若舜、禹之不与；谦若汉文之不胜。而“勤、谦”二字，尤有彻始彻终，须臾不可离之道。勤所以儆惰也，谦所以儆傲也。能勤且谦，则大字在其中矣。千古之圣贤豪杰，即奸雄欲有立于世者，不外一“勤”字；千古有道自得之士，不外一“谦”字。吾将守此二字以终身。傥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者乎！庚申十二月
102“劳、谦”二字受用无穷，劳所以戒惰也，谦所以戒傲也。有此二者，何恶不去？何善不臻？当多写几分，遍示诸弟及子侄。庚申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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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庚申正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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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吾祖父星冈公在时，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仙，卓识定志，确乎不可摇夺，实为子孙者所当遵守。近年，家中兄弟子侄于此三者，皆不免相反。余之不信僧巫，不信地仙，颇能谨遵祖训、父训，而不能不信药。自八年秋起，常服鹿茸丸，是亦不能继志之一端也。以后当渐渐戒止，并函诫诸弟，戒信僧巫、地仙等事，以绍家风。庚申十二月
104立身之道，以禹墨之“勤俭”，兼老庄之“静虚”，庶于修己、治人之术，两得之矣。辛酉正月
105周末诸子各有极至之诣，其所以不及孔子者，此有所偏至，即彼有所独缺，亦犹夷、惠之不及孔子耳。若游心能如老、庄之虚静，治身能如墨翟之勤俭，齐民能如管、商之严整，而又持之以不自是之心，偏者裁之，缺者补之，则诸子皆可师，不可弃也。辛酉八月
106与九弟言与人为善、取人为善之道，如大河水盛，足以浸灌小河，小河水盛，亦足以浸灌大河，无论为上、为下、为师、为弟、为长、为幼，彼此以善相浸灌，则日见其益而不自知矣。九弟深以为然。辛酉八月
107孟子光明俊伟之气，惟庄子与韩退之得其仿佛，近世如王阳明亦殊磊落，但文辞不如三子者之跌宕耳。辛酉九月
108修己治人之道，止勤于邦，俭于家，言忠信，行笃敬四语，终身用之，有不能尽，不在多，亦不在深。辛酉十一月
109天下凡物加倍磨治，皆能变换本质，别生精彩，何况人之于学？但能日新又新，百倍其功，何患不变化气质，超凡入圣！辛酉十二月
110九弟有事求可、功求成之念，不免代天主张，与之言老庄自然之趣，嘱其游心虚静之域。壬戌二月
111静中，细思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大地数万里不可纪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一室耳，夜仅一榻耳。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之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之一毛耳。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办者，过太仓之一粒耳。知天之长而吾所历者短，则遇忧患横逆之来，当少忍以待其定；知地之大而吾所居者小，则遇荣利争夺之境，当退让以守其雌；知书籍之多而吾所见者寡，则不敢以一得自喜，而当思择善而约守之；知事变之多而吾所办者少，则不敢以功名自矜，而当思举贤而共图之。夫如是，则自私自满之见可渐渐蠲除矣。壬戌四月
112读《原毁》、《伯夷颂》、《获麟解》、《龙杂说》诸首，岸然想见古人独立千古，确乎不拔之象。壬戌四月
113阅王而农所注张子《正蒙》，于尽性知命之旨，略有所会。盖尽其所可知者，于己，性也；听其不可知者，于天，命也。《易？系辞》“尺蠖之屈”八句，尽性也；“过此以往”四句，知命也。农夫之服田力穑，勤者有秋，惰者歉收，性也。为稼汤世，终归燋烂，命也。爱人、治人、礼人，性也。爱之而不亲，治人而不治，礼人而不答，命也。圣人之不可及处，在尽性以至于命。尽性犹下学之事，至于命则上达矣。当尽性之时，功力已至十分，而效验或有应有不应，圣人于此淡然泊然。若知之若不知之，若着力若不着力，此中消息最难体认。若于性分当尽之事，百倍其功以赴之，而俟命之学，则以淡如泊如为宗，庶几其近道乎！壬戌十月
114古圣人之道莫大乎与人为善。以言诲人，是以善教人也；以德薰人，是以善养人也；皆与人为善之事也。然徒与人则我之善有限，故又贵取诸人以为善。人有善，则取以益我；我有善，则与以益人。连环相生，故善端无穷；彼此挹注，故善源不竭。君相之道，莫大乎此；师儒之道，亦莫大乎此。仲尼之学无常师，即取人为善也；无行不与，即与人为善也。为之不厌，即取人为善也；诲人不倦，即与人为善也。念忝窃高位，剧寇方张，大难莫平，惟有就吾之所见多教数人，因取人之所长还攻吾短，或者鼓荡斯世之善机，因以挽回天地之生机乎！癸亥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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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庚申正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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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处人处事之所以不当者，以其知之不明也。若巨细周知，表里洞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