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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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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ute;n)。”



 



灰田一谈到音乐就变得饶舌起来。他继续说着贝尔曼所弾的李斯特的特点,但作基本没怎么听进去。他脑中浮现出了白在弹那首曲子时的样子,立体而鲜明地让他自己都惊讶,简直就像是白弹奏时的那些美丽的瞬间,违背了时间合理的压力,哗哗地沿着水路溯涌来到自己的脑中。



 



摆在她家客厅里的雅马哈yamaha三角钢琴,琴面光亮鉴人毫无一丝模糊,不沾一处指纹。窗中透射来午后的阳光,投在庭院里的柏树上落下阴影,随着风摇摆的蕾丝窗帘,桌上的咖啡杯。整齐地梳于脑后的白的黑发,和她凝视着乐谱的认真的眼神,放在键盘上那十根长而秀美的手指,两只脚精准地踩着踏板,潜藏了平时看不到的力量。腿肚子那里皮肤细白光滑就像上了釉的陶器。“lemaldupays”,田园唤起了人毫无来由的忧伤,思乡、又或是感伤。



 



轻轻合上眼睛倾听音乐,胸中就涌出了一阵无法消遣的窒息之感,像是无意识中吸入了小块的坚硬的云块一般。唱片播完了这首,开始了下一曲,但作还是跟刚才一样,紧闭着嘴,一心沉浸在浮现出的风景中。灰田不时看了几眼沉浸其中的作。



 



“可以的话,我想把这张唱片寄放在这儿。反正我寝室的房间里也听不了。”灰田吧唱片收入唱片套中说道。



 



那装在套子里的三枚唱片至今还放在作的房间里,放在巴瑞?曼尼洛和宠物店男孩的旁边。



 



灰田很会做料理。作为让他听唱片的回礼,他常常买了材料来,站在厨房里做料理。厨具和餐具都是姐姐备齐在那里的。这些不过是作从姐姐那儿继承了的,和他很多家具,还有他常接到他姐姐的前男友们打来的电话(“不好意思,姐姐她已经不住在这儿了”)一样。两人一周一起吃两三次晚饭。一边听着音乐谈天说地,一边一起品尝灰田做的料理。大多数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周末也会挑战花时间费工夫的菜。味道一直都很好。灰田像是天生有着当厨师的才能。不管是最普通的庵列(plainomlette),味噌汤,还是奶油调味汁(creamsauce),或海鲜饭paella,哪样都手到擒来。



 



“做物理学家可惜啦,你应该开餐馆才对。”作半开玩笑的说道。



 



灰田笑了。“那也不坏啊。但我不喜欢被束缚在一个地方。我想要自由的生活方式,在喜欢的时间去喜欢的地方,只考虑自己喜欢的事。”



 



“但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啊。”



 



“的确不容易。但我已经下了决心,一直想要自由下去。喜欢做料理,但不愿意把它当成职业禁锢在厨房里。那样的话,很快就会开始恨起什么人来了。”



 



“什么人呢?”



 



““厨师仇恨服务生,他们一起仇恨客人””灰田说道。“出自于阿诺德韦斯克(arnoldwesker)的一部戏剧“厨房thekitchen”。被剥夺了自由的人一定会开始仇恨别人。你不这么觉得呢?我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你所希望的是——永远处于不被束缚的状态,自己脑子可以自由的思考这样么?”



 



“正是如此。”



 



“”但我看来,可以自由的思考也不是件易事啊。“



 



“自由的思考,就是说要脱离自己的肉体。踏出肉体这层限制的牢笼,解开锁链,给予逻辑以自然的生命,让它随性翱翔。这是自由思考的关键所在。“



 



“听上去很困难啊。”



 



灰田摇了摇头,“根据情况,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事。很多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就那么做来维持理智清醒。只是他们本人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么做罢了。”



 



作思索了一会儿灰田所说的话。他喜欢和灰田谈论这样抽象而思辨的话题。虽然平时不怎么开口,但和这位比自己年少的友人相谈时,说话就自然地变得流畅,一定是心里的一处被刺激的兴奋起来了吧。这于他还是头一次。即便是在名古屋的五人组里,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倾听者的角色。



 



作说道,“你所谓的真正的“自由思考”不是不知不觉,而是必须有意识地去那么做吧。”



 



灰田点了点头。“正是你所说的那样。但那就像要有意识的去做梦那样困难。普通的人很难做到。”



 



“但你还是试着去自由思考。”



 



“也许是那样吧。”灰田说道。



 



“真是想不到,工科大学的物理系还会教授这种技术。”



 



灰田笑了。“本来也没觉得大学会教这种事。我在这里只是想要得到自由的环境和时间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本来,要从学术角度讨论用脑子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就需要科学的定义。这可就难办了。虽说现实主义者的伏尔泰曾说过,独特的创造力就是指谨慎的模仿。”



 



“你同意么?”



 



“无论什么事都一定有框架这种东西。思考也一样。虽然不会害怕一个一个的框架,但会畏惧打破框架。为了变得自由,最重要的是打破框架。人生中重要的事物大多有两面性,就像对框架的敬意与憎恶。我只能说得出这些。”



 



“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作说道。



 



“是什么呢?”



 



“各种宗教中,预言者往往是在深度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接收到了上帝的旨意。”



 



“确实。”



 



“那种情况的发生超越了自主的意愿吧,至少也是被动的。”



 



“的确是这样。”



 



“而且旨意超出了预言者个人的框架,广泛地作用在普通人身上。”



 



“的确。”



 



“这即非二律背反,也不属两面性吧。”



 



灰田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是搞不明白,这样的话人的自主意志,到底还有多少价值呢?”



 



“实在是好问题。”灰田说道,随之静静的笑了,那是猫在向阳处打盹时浮现的微笑。“我还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周末晚上,灰田会在作的公寓里留宿。两人相谈到深夜,灰田就睡在客厅里兼用床的沙发上。早上他会准备咖啡,做庵列。灰田对咖啡很挑剔,一直自备着精心烘焙的香浓咖啡豆,和小型电动咖啡碾磨机。对于生活简朴的他来说,讲究咖啡的品质是他唯一的奢侈了。



 



作把自己的很多事都坦诚直率地告诉了这位他信任的新朋友。只是谨慎的隐瞒了名古屋那四人亲友,因为那实在是不能简单说清楚的事。他所受的伤还太过栩栩如生,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但和这位年纪轻的友人在一起时,就能基本把那四人的事忘却。不,忘却不是正确的表达。自己被那四人亲友正面拒绝的痛苦,从未变过。只是现在那份痛苦成为了潮起潮落那般,一时涌上脚下,一时又退到远处,直至看不见的地方。作深感自己慢慢扎根于东京这片新的土壤上。虽然孤独了少许但感觉新的生活渐渐形成了。在名古屋的日子正变成过去,他不由感到了异样感。这毫无疑问是因为灰田这位新朋友给他带来了进步。



 



对一切事物,灰田都有自己的主见,也能有逻辑地将其表达出来。越是与他见面,作就越发自然地敬佩起这位年轻的朋友。但另一方面,作搞不懂灰田是被自己的什么所吸引,或是对自己的哪里感兴趣。不论如何,他们两人热切的讨论各种事情,交流着思想以至于忘却时间流逝。



 



但是一个人的时候,作时不时会异常的想要女朋友。想要拥抱她,用手去温存的爱抚她的身体,想去尽情地一亲她肌肤上的芳泽。这对健康的年轻男人来说是理所当然所有的欲望。但是大多想起异性时,想到要与她们亲热时,自动浮现在她脑海中的,不知为何是白与黑的身影。她们一直是恰恰好好两个人一同的出现,来到他想象的世界中。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会想到他们两人呢,这一直让作不解而忧虑。她们明明那么直接的拒绝了我,她们说再也不想见到我,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我的心为何还不肯平静的这么随它去了呢?多崎作已经20岁了,但一次也未曾亲近过女性的身体,不,接吻、牵手都没有过,就连约会也不曾试过。



 



作常常觉得,也许自己根本上就有些问题。精神正常的运作也许被障碍物所堵,自己的人格就因此扭曲了。障碍物到底是那四人朋友的拒绝所导致,还是与其无关,自己生来所带的呢,作没法区分。



 



一个周六的晚上,两人相谈至深夜时,提到了死的话题。围绕着人必有一死、围绕着人必须活在死的预感之中。两人围绕着这些问题浮光掠影地谈着。作想向灰田坦白那段日子里如何的接近了死亡,而那段经历又给自己的身心带来多大的改变。想告诉他所见到的那不可意思的光景。但要是说出来的话,就不得不要从头到尾说明事情的经过。所以还是和平时一样,灰田说,作听着。



 



钟时针走到走到约十一点时,一时话题说完了,房间中沉默降临了下来。平时的话会就此结束聊天,正是各自准备就寝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早起的人。但灰田正在沙发上盘着腿,独自深入的思索着什么。随后他难得地用着犹豫的声音说道。



 



“关于死,有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是父亲告诉我的。父亲说是自己刚过20岁时,所真实经历的事。正是我现在的年纪呢。因为以前就听了好几遍,我连细微的细节都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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